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经历几轮电商的优惠活动,家里已经堆起了一小座书山。当我下定决心要开始愚公移山时,最想读的就是这本《鱼翅与花椒》。
忘了最早是在哪里种草这本书的,但好几个关注的友邻都对这本书赞不绝口。这是一本以外国人的视角、写中国的吃食的书,既有菜谱,又像游记,记录了作者扶霞作为一个英国人在探索中国美食的路途上的所见所闻。
书的标题很有意思。鱼翅向来被认为是一种珍稀食材,通常出现在豪华宴席上,一般是略显清淡,需要辅以高汤、火腿、老鸡等熬制出味道;而花椒则是常见的调味品,寻常人家,街边小馆,都能觅得它的踪迹,作为点缀品增加菜色的香和麻。不知道作者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否也有意表达这种微妙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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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老话,民以食为天。饮食实在是中国文化及其重要的一环。又因为地域广阔,各地都有自己独特的菜系。扶霞从川菜出发,到湘菜,粤菜,福建菜,北京菜,淮扬菜,还有没被翻译出来的新疆菜…借着吃,扶霞游遍了大半个中国,还会说好几门方言,也交往了遍布大江南北的朋友。这本书又像扶霞的回忆录,回顾她对中国从陌生到熟悉的点点滴滴。
作为广东人,虽然也常常自嘲“我们广东人什么都吃”,但从小到大,家里都不太经常外食,因此许多菜系我也是大学之后才尝试的,尤其是川菜和湘菜。坦白说,我到现在也很难分别川菜和湘菜,对我而言,都是“辣”。
与扶霞刚好相反,我的吃辣顶峰反而是在英国伦敦交换的时候。彼时,唐人街不是贵贵的传统的粤菜,就是新兴的川菜,偶尔想要慰藉一下思乡之情,只能二选一。换算一下价格,粤菜和香港比起来简直贵得离谱,常常安慰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了,也只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和几个香港同学凑了一桌打打牙祭。川菜,虽然比较国内的价格依旧贵一大截,但和香港比较反而差别不大,便成了我们更加偏好的选择。尤其是伦敦的冬天阴冷无比,吃吃辣的,感觉全身都暖起来了。还记得有一顿,我们四个女生加单了三次,食量大到把老板都吓到了,反复和我们确认,才帮我们下单。
我的家乡并不算是广府菜下的,但点心也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常说的“饮茶”还有“饮早茶”和“饮夜茶”之分。早茶从七八点开始,偶尔赶上老爸不睡懒觉了,一家人就会一起饮早茶。夜茶常常是晚上八九点开始,小时候需要早睡觉,很难得才能碰上爸妈和朋友饮夜茶的时候带着我一起去。也记得和爸爸一起去广州参加他的大学同学会,我和另一个小孩子比赛吃凤爪,大人们就在一旁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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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霞在书中提到,在四川烹饪高等专科学校学做川菜时,班上除了她,只有两个女生。她在其中别树一帜,既是因为国籍,也是因为性别。说起来,虽然围着灶台转的大部分是女性,但女性习得“厨艺”这个技能,更多是从长辈、尤其是母亲身上得来。我也是如此。
小学开始,我放学、妈妈下班之后,闲谈的场所通常都在厨房,妈妈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和我聊学校发生的事情。而我的职责,从开始的剥蒜、择菜、洗菜,到后来炒青菜,煎酿豆腐,做番茄炒蛋等难度更大的菜,每一步都是在妈妈的指导下进行。也因此,世界上能做出“妈妈的味道”的番茄炒蛋,除了妈妈,就是我了。想家的时候,除了马上回家,也还有自己下厨这一个选项。
食物,真的是生活中太重要的一环了。过去的每一个记忆点,都和食物分不开。小时候菜市场的早餐,初中住宿学校饭堂一学期一度的免费餐,高中学校门口的汤米粉和炒面,还有去旅行到每一个地方品尝的当地美食……一种食物代表了一段旅程,而人生也和食物一样,有酸甜苦辣咸,偶尔还会五味杂陈。
扶霞说,在中国十几年,体验不同的菜系,她的内里早就变成了一个中国人,至少是半中国人。对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小吃到大吃惯的口味是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个口味往往是家里的长辈传给我们的,也很大几率会被我们传给我们的下一辈。还有应季当时的菜色,比如我们家在过年的时候,总要备上炸鱼,炸丸子,炒猪肉,蒸鸡,油果…这些都是爸爸从爷爷、从大伯、从外公综合得到的食谱改良而来的。而我找另一半的一个要求,也是要从我爸手里把食谱接手过来。不仅仅是食物把我们变成了拥有某种文化特质的人,我们也在传承着食物和它背后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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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不单单是介绍食谱或菜色,还会关注其背后的文化和社会的变迁。从最早到访中国的1992年,到原著出版的年份2008年,其实也是中国变化最大的一段时间,从扶霞的书中也能看到改革开放、城市化、非典、污染等重大事件的痕迹。老街老巷已经逐渐在这片土地上消失,新的秩序正在逐渐成型。
自2008年至今,也有十年了,我也很好奇扶霞是怎么看待这十年中国餐饮的变化。伴随着大型购物商场的兴起,海底捞、呷哺呷哺、黄煌记、探鱼等连锁餐厅开遍全国,人们也越来越倾向于到这些更加标准化的餐厅消费,加之全国流行的麻辣口味,对各地的本土饮食文化都带来了一定的冲击。食物多样化的减少,会不会也带来文化的愈加趋于一致呢?我想我们都没有答案。
最后一段,也是有可能的。像语言方面,因为通用语的推广,方言中混入了新词。但这两方面都是fluid进行时